她真的好想妈妈。
有一瞬间想落泪的冲动,连棠溪硬生生憋回去,涨得眼眶酸楚。
下车时雨终于小了些,江余二话没说,又让她上背,一路走回去,爬到三楼时连棠溪感觉他手臂抖得厉害。
“放我下来吧,快到了。”连棠溪拍拍他的肩。
“平地你都走不了,还能上楼梯?”江余努力喘匀气回她。
“我可以跳着上台阶啊。”
“得了吧,等你跳回去我都饿死了。”江余加快脚步,大长腿似乎走路都比人轻松,几个跨步终于登上五楼。
两人一起吃了饭,江余突然提议道:“下午可以和你一起学习吗?”
连棠溪有些意外,问道:“怎么突然要一起学习了?”
“怕犯困,如果打瞌睡,你就打我一下。”
原来是想让她监督他。
“好啊。”连棠溪答应了。
江余忙说:“等我回去拿作业。”
“嗯。”连棠溪坐在椅子上,很乖巧的模样。
江余冲下楼,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手竟然有点哆嗦,半天插不进锁眼里。好不容易打开了门,大余早等在门口,尾巴竖得天线一般笔直,围着他“喵喵”叫。这种时候他都会放下手里的东西狂撸它一顿,不过今天他只是轻轻拍了拍猫的脑袋,便大步奔向卧室。
随便拿了几本书,他再次确认口袋里的那张纸在不在,深吸一口气,可是无论如何也奈不住一颗心脏猛烈地狂跳。
连棠溪的书桌不是很大,她正着坐,江余端来一张板凳侧着坐。
小学一年级那会儿他们也常常一起写作业。连棠溪总是写得飞快,一开始江余写得很慢,但他想和连棠溪一起写完了去玩儿,于是速度也练上来了。但同样的速度,连棠溪的算术能全对,他却满篇触目的红叉,连棠溪就在废报纸上教他改正。有时候没反应过来,还会被她用铅笔敲一下脑袋。
江余摩挲着手里的中性笔,问她:“你还记得小时候用的那种铅笔吗?写钝了要用小刀削尖,有时候我们忘记带了,就在地上把它磨尖。”
连棠溪当然记得。她还把这个习惯带到祁嘉钰家。那天她俩在祁家的小花园写作业,妈妈的意思是妹妹总没个定性,有个学习的伴儿挺好。事实也的确如此,祁嘉钰喜欢抢着比她先写完作业,然后跑到妈妈面前去撒娇。
那天她弯下腰把笔放地上磨的时候,正对上祁嘉钰充满好奇的眼睛,然后她看到祁嘉钰的眼睛逐渐透出一股兴奋的光。
祁嘉钰发出一阵爆笑。
她像只轻盈的小燕子一边跑一边喊着妈妈。
连棠溪赶紧跟上去,祁嘉钰已经扑在妈妈怀里了。她看到连棠溪来了,小胳膊环住妈妈脖子,凑到妈妈耳朵边嘀咕什么,一边说,眼睛却不住往连棠溪身上溜几眼。
那种感觉很难受,只是后来她习惯了。
妈妈听完笑了一下,让祁嘉钰把她的削笔刀给连棠溪用。
祁嘉钰立马嘟起嘴:“那你要给我买个新的!”
“好。”妈妈摸了摸祁嘉钰的脑袋,又叫连棠溪以后不要在地上磨笔了,“铅笔灰落在地上一会儿弄得不干净。”
连棠溪接受一切,连忙点头说“嗯”。
“还有水彩笔,我们一起买了一盒12色的水彩笔画画。”江余的话打断了她的回忆。
“你记得这么清楚。”连棠溪笑了笑。
她这么一笑,江余反而没说了,低下头继续写物理作业。
天寒地冻,连棠溪小小的卧室关上门窗,开着电暖炉,很是温暖。一时间屋内静谧,只听到笔在纸上划过的“沙沙”声,和轻轻翻动纸张的声音。
不知过了多久,连棠溪在算物理题,算得她眉头都皱紧了。目前这一科竟成了她最头疼的。
“连棠溪?”
“嗯?”她抬头,江余的目光却倏地垂了下去,这时睫毛也随之垂落,不安地轻轻颤动着。一个冬天,他是越来越白,衬得眉宇轩轩,高挺鼻梁下,厚薄适中的嘴唇被他自己咬了咬。
他再次抬起眼眸,目光灼灼,连棠溪似乎没见过他这样诚挚认真地望着自己,一瞬间竟然有些害羞。
江余刚要说什么,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,一会儿连杰敲门进来,说道:“两小孩写作业呢。”
“爸爸你回来了。”明明没有做坏事,连棠溪不知为什么有点心虚的感觉。
“唔。回来睡会儿。”连杰刚要关门,又对江余说,“晚上还是在这儿吃吧。要不然来店里,我给你们炒个青椒肉丝,你俩小时候最爱吃那个。”
江余说“好”,连棠溪挥挥手道:“再说吧。”又叫她爸把门带上,“风吹进来了,冷。”
连杰忙关上门走开。
“你刚才要说什么?”连棠溪问他。
“嗯......”江余在桌上抓了一本生物练习册,又一阵乱翻,最后停在某一页,指着某处问,“这里为什么要有煮熟的死种子作对照?”
连棠溪边看边思考道:“这里是根据液滴移动来判断呼吸方式的,液滴移动是因为瓶内气压的变化,但气压变化的原因不仅仅有气体的增加减少,也可能是温度......”
“连棠溪。”
她还在思索该怎么更好地解释,猛地被他叫住名字,抬起头时有什么东西迅速地在她脸上贴了一下,那动作简直快出残影。
什么东西?
刚才她盯着看的江余的嘴唇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