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去了,后来听孩子说妈妈又来接妹妹了。连棠溪每周末最渴望的就是上舞蹈课。
连杰轻轻关上门,却没有马上去洗漱休息。他缓缓走到洗衣台,拿起抹布,从玄关的地垫开始,一寸一寸细细地擦拭。
弗佩是个极度爱干净的人,地上掉一根头发也不能忍受。当年她怀着棠溪,连杰不想她太过操劳,忙完外边的事,回家来强忍着困意也要把水泥地擦得发蓝。因为他知道他不做这个卫生的话,明天妻子又会悄悄拿拖把拖。只是后来人离开了,他却养成了习惯。
是不愿意丢掉这个习惯,还是不愿意忘掉那个人。他无心去想,想也想不出结果。他知道自己的极限就到这儿了,没什么头脑,
只剩一个老实本分,然后把这个老实本分发挥到极致,勤勤恳恳攒下一点钱。无法给女儿完整的家庭,至少物质上不能太亏待了她。
——
接下来的一周高强度训练,连棠溪身体很有些扛不住,但她不擅长抱怨。早上闹铃响时,睡了四个小时的她头痛欲裂。挣扎着爬起床,简单洗漱过后便抓起书包狂奔到公交车站。
为了多睡十分钟,这段时间她都是踩点到校。教室里暖烘烘的,大多数都已经落座在读书了。连棠溪奔到座位坐下,一边喘粗气一边从书包里翻出英语课本,听到程朗桥对她说了一声“嗨”。
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珊瑚绒的外套,米白色长领毛衣裹住脖子,最顶上还是露出一小截白晰的肌肤,脸更是白得石雕一般,五官也如石雕般线条流畅,鼻梁高挺,一身贵公子气。只是那双桃花眼,含着脉脉情愫。
程朗桥递过来一杯喝的,杯子外面还冒着水珠。他解释道:“冰美式,今早买多了,单尉薇嫌苦不喝,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。”
冰美式,她很早以前陪祁嘉钰喝过,祁嘉钰也嫌苦,她说苦得单调,不如卡布奇诺。不过咖啡总是能提神的,连棠溪接过说:“不讨厌。”
“那就请你帮我解决了。”程朗桥笑得温润,他总是很谦和的模样。
“没有,谢谢你。”连棠溪也没去细想买个咖啡是怎么买多了的,她啜了一口,冰凉的苦味瞬间在整个口腔炸开,不过这冰冷冷的一激倒是让她精神一振。不然在这暖融融的教室里难免会犯困。
感觉有人在看自己,连棠溪往右侧看去,原来是单尉薇。和她目光对视,单尉薇扯了扯嘴角,转过头去,一副懒得说你的表情。
连棠溪以为她是想说“这么苦你也喝得下去”,尉尉确实很讨厌苦味,如果食堂做了苦瓜炒肉,她一定会全部夹给她。
好不容易捱到周末,祁嘉钰却提出周天也要训练。大家想有个完美的表现,都没什么意见。
这天早上起来便是彤云密布,连棠溪想着一会儿得带个伞,结果坐上公交车才想起来把伞忘了,下车时天空已经洋洋洒洒飘起了细雨。
深冬的雨,针尖一般细却也是寒意十足。手露在外面吹了一会儿便僵冷得没法儿自如活动。连棠溪匆匆跑到舞蹈室。祁嘉钰为了周末练舞,专门在周末上舞蹈课的培训中心租了一间教室。
她还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,一口气没停地奔到教室,看到祁嘉钰刚挂断电话,满脸不悦地向她吐槽:“高大小姐嫌下雨天冷,不来加训了。”
她撇撇嘴,眼神示意连棠溪快换了衣服开始训练。
这一径祁嘉钰常常板着一张脸,神情严肃眼神凌厉,只有吃饭时间提起江余的时候脸上有点笑意。即使如此,连棠溪还是想要靠近她。中途休息时她试探地问起妈妈的近况。
这次破天荒的,祁嘉钰对她说了很多。甚至少有地提起她爸爸。她说她爸爸最近很混账,妈妈在家辛苦怀孕,他在外面整晚夜夜笙歌,奶奶一天来家里八回,说爸爸现在要有儿子了压力大。他家想加盟连锁酒店,难免经常有应酬,妈妈应该体谅他。
“我上周给妈妈发消息她没有回我。”连棠溪小声说。
祁嘉钰无奈道:“老太婆来了,一看我妈拿手机就要叫她放下,躺下。我妈是怀孕了又不是死了,干嘛要一天到晚躺床上。”她这时才发现血亲的一点好处,这样的话她也只能对连棠溪说。如果说世上只剩下一个能和她感同身受的人,那还得是她姐姐。
“要不一会儿结束了去我家吧。妈妈前几天还提起你。”祁嘉钰说道。
连棠溪有些惊喜,眼睛都亮了:“妈妈真的提起我了?”
“嗯。”其实没有。一次都没提起过。祁嘉钰只是不想中午回去独自面对她奶奶。老太婆,吃个饭也不安生,不管她夹哪盘菜,她都会说她挑食。
“嘉钰从小就挑,只有你妈有耐心伺候你。等你两个小弟弟出生,你妈可没功夫管你了。你也大了......”诸如此类。她有时候真的很想把饭碗扣她嘴上,像牲口戴上嚼子那样,让她闭上她那张干瘪刻薄的嘴。
连棠溪自然是喜不自胜,马上答应下来。
后面的训练她跳得格外起劲儿,结束时关了音乐,才发现外面暴雨如注,窗外一片“哗啦”雨声。
没带伞,不过幸好要坐车去看妈妈。连棠溪在门口等祁嘉钰换好衣服下来。因为心情好,看着白花花的大雨倾盆,也觉得充满诗意。暴雨中一个打着黑伞的身影走到面前,冲她微笑:“连棠溪,我来接你回家。”